再见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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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躲在门后，门缝中露出半边脸，垂着长长的睫毛，摆摆小手，轻轻地说：“妈妈，再见。”只到我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拾阶而下，渐行渐远，才关上门。

    每个星期，我们都经历着这样一次别离。整整4年，她还没有适应这种别离，总是在离别的一刻感伤。

    她跟随她爸爸在另一个城市生活，我是一只永不停憩的雁，南来北往，不分季节地永远在两地间奔波。

    4岁那一年，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在那边，我们安了新家。过了双休日，我告诉她：妈妈明天要上班，你要听爸爸的话，过5天，妈妈会来看你。女儿从背后抱住我，只是开心地说：我要妈妈。然后与我拉钩，表示接受安排，实际上，她并不知道离别是什么。

    陪她吃过晚饭，她和她爸爸一起送我到车站，见我上了车把她留下，她的眼泪来了。“我要妈妈，妈妈”她大哭，直到她爸爸给她买了羊肉串，才止住哭声，边吃边离开。从那以后，我上车前，总会给她买些东西塞在她手里，这才收住了她的眼泪，但她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立即就往嘴里送，只是瞪大眼，惊愕地看着车上的我。

    为了不让她孤单，我给她买了很多玩具娃娃，但她很快就对它们厌倦。每晚都要我在电话里和我说话，等不到电话，总是大哭。然后会画一些画，等着我回家的时候送我，画里都是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在流眼泪，尽管天上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太阳，旁边还有一些小花小草，小女孩穿了很漂亮的裙子，但泪还是洒了一地。

    为了多陪她，我买了车。终于，不用独自登上公交，让她忍受望我远去的痛苦。一次，走进家门，我呼唤我的宝贝，她抱着娃娃笑着从屋里冲出来“妈妈，我在这里。”话语未落，她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小小的身子被弹了出去，倦作一团。好一会儿，她哇地哭出声来。我连忙跑过去抱起她，额上撞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在破裂的皮肤里犹豫了片刻，很快地流了下来。原来，她躲在电脑桌下想等我去找她，听见我的声音又改变主意急冲冲地跑出来，慌不择路，撞在了门框上。夜里，我抚摸着她入睡，她总是不安地问我：“妈妈，还能陪我几天？”睡梦中，从背后紧紧楼住我，一只小腿放在我身上，像一只小壁虎紧紧吸在墙上，我每一次侧身，她都在摸索。

    星期一的早晨，我告诉她：妈妈要走了。她突然哭起来，搂住我，央求我不要走。边哭边跑进房间，把外公买给她的小猪储蓄罐抱出来给我，抱住我，哭道：“妈妈不要上班，晨晨不要钱，以后也不买衣服也不买好东西，晨晨把钱全给妈妈，小猪猪的钱能养妈妈！”女儿的哭几乎让我肝肠寸断，但我还是辦开了她紧紧攥住我衣服的手，转身走了。走进车，满天的梧桐树都开了花，聚成一片汪洋，纷纷扬扬地掉下来，泪湿了衣襟。

    转眼4年过去，小孩在开学的第一天，留给我一旮照片，告诉我：妈妈，想我了，看看我。然后说要送我一首歌，让我录在手机里当作铃声。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将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要快乐和智慧的桨。当你醒来，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乘着月亮船在银河上远航”女儿长大了，懂得用甜美的歌声来安慰我，让我坚强。但不经意间，我读了她一篇心灵日记，里面写道：“我的妈妈在外地工作，平常不在我身边，我想她想得真的快发疯了”

    每当我真的要离去，她躲在门后，门缝中露出半边脸，垂着长长的睫毛，摆摆小手，轻轻地说：“妈妈，再见。”只到我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拾阶而下，渐行渐远，才关上门。

    我知道，即便如此，她还是在离别的一刻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