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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操控著方向盘,在车子流畅地绕过山壁前,他从后视镜上看到韩季扬远远落后的白色轿车,再调整好视线看向前方时,却见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迎面而来刹那间,他仅存的理智引导自己猛地将车头转向山壁,其它的,他再也管不著了

    小晨探头进房,看到母亲已起床后,一双眼睛便笑得眯起。

    “妈咪,早安!”

    闵雨枫在看到儿子的笑脸之后,便轻易忘了与滕洛寒之间的恩恩怨怨,宠爱地伸出双臂,让儿子投进她的怀抱。

    “啊!”小晨在母亲收紧双臂后,兴奋地大叫。

    自从滕洛寒搬上山之后,小晨可以说是唯一真正开心的人,因为他不但可以和母亲住在山上,还可以天天看到父亲。以前住在家里,除了哪儿都不能去之外,要见父亲一面更是困难;现在,他什么希望都实现了。难怪他整天笑口常开,尤其嘴甜得很,常常逗得度假的游客开心不已。

    “妈咪没有吃早餐。”他认真地指控道,因为闵雨枫常常告诫儿子,不吃早餐的孩子会长不大,因此看到母亲没有吃早餐,他便如法炮制。

    “那小晨有没有吃?”她问儿子。

    “当然,秀玲阿姨本来要喂我,可是我很乖,自己一个人吃完一整碗饭。”小晨骄傲地说道。

    “好棒,小晨长大了!”闵雨枫夸赞道。

    “才没有呢!小晨不大,爸爸才大,小晨要向爸爸看齐,长得跟爸爸一样大。”

    闵雨枫听了哭笑不得,只能在心里摇摇头。她知道滕洛寒已经成为儿子心目中的偶像了,不管提到什么,都是爸爸好、爸爸伟大。

    一整个早上,闵雨枫都和儿子腻在一起,这可是从他们住上山之后少有的情形。因为小晨是好奇宝宝,对山上的每件事物都感到新鲜,所以不是和唐文华、老大或秀玲阿姨在一起,就是跟著安若云东奔西跑,根本忙得没多少时间分给闵雨枫。

    闵雨枫看着儿子才五岁大就如此深得人心,不禁担心他长大之后,恐怕会和他父亲一样,不知道要伤多少女孩子的心了。

    “铃”

    坐在服务台后给小晨说故事的闵雨枫,突然被急促得让人心慌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一向镇定的她竟然对电话感到胆怯,像是担心什么事会发生似的。

    好不容易回神之后,她才接起电话。

    “留风度假中心。”

    “喂,是雨枫吗?快点叫若云送你和小晨到新竹庆安医院来,洛寒出车祸了!他现在正在开刀,情况非常危险,快点过来!”电话那头传来韩季扬高亢的嗓音,急促的语调显示他极为激动的情绪。

    闵雨枫只听到“洛寒出车祸了”这几个字,就感觉耳边一阵嗡嗡声,什么都听不见;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而小晨正紧张地唤著她。

    洛寒出车祸了!是怎么发生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她什么都不知道!

    “安姊!安姊!”她抱起小晨直接冲到屋后,唤著安若云。

    安若云从来没看过闵雨枫如此激动,一问明了原因,便立刻拿了车钥匙跑向停车场,一路超速直奔庆安医院。车还没进入平地,便见到一辆黑色轿车扭曲地撞在山壁上,几名警察站在附近维持交通,一辆白色轿车则看来完好地停在路旁。原本闵雨枫还不确定那辆黑色轿车就是滕洛寒的车,直到见到车牌号码之后,才忍不住一声哽咽一辆车能撞成这个样子,那车里的人看到闵雨枫几近崩溃的模样,安若云不忍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更催紧了油门,加速前进

    一到了医院,没等安若云停好车,闵雨枫便下车直冲向急诊部。只见韩季扬一脸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外,他没穿外套,白色的衬衫染得斑斑血红。他一见到闵雨枫便走向她,脸上夹杂著愧疚和如释重负的神情。

    “怎么样了?”她试图镇静地问道。

    “医院已集合所有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来帮他开刀了,他们说有颅内出血的现象,手术危险性很高,可是不动手术就还有,他的右脚被夹得骨折,其它,我就不清楚了。”

    闵雨枫跌坐在椅子上,脑筋一片混乱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若云抱著小晨跑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安若云急忙问道。

    韩季扬摇摇头,疲倦地从头道来:“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一直开在洛寒的车后,然后洛寒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愈开愈快,我几乎追不上他后来,为了闪避一辆逆向行驶的货车,他就撞向山壁了”

    韩季扬回忆著当时的情景,想来心头犹有余悸。

    “你受伤了吗?怎么还站在这儿?为什么没有医生帮你治疗?”安若云这才发现韩季扬衣服上的血迹,便着急地放下小晨,走到韩季扬身边察看他受伤的情形。

    “我没事,这是洛寒的血。”他担心地看了眼闵雨枫之后,才又继续说道:“他的车一撞到山壁,我就赶紧下车,把他从变形的车子里拉出来,他当时已经昏迷了,我立刻打手机叫救护车,后来我就跟著救护车到医院了,我的车还在现场——”

    “我们看到了。”安若云接道。

    “我一到就立刻通知你了。”

    事情的经过大抵如此,闵雨枫听得浑身发抖她一想到滕洛寒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么可怕的事,便心痛不已。

    他现在正独自与死神战斗,而她竟然帮不上一点忙!

    我亏待过你这是我的报应吗?

    你看起来像是要上刑场,怎么?跟我睡是件这么恐怖的事吗?

    我只要你好好想想,这真的是你要的结果吗?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作好决定了,我绝不会阻拦你。

    雨枫乖,叫我洛寒,没有人叫自己的丈夫“学长”的所有的回忆涌上心头,想着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再想到他现在的无助,闵雨枫心都快碎了。想到今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她甚至吝啬地不肯向他挥手道别!想着想着,泪水终于再也无法克制,在她身心俱疲之下尽情奔腾、宣泄。

    韩季扬和安若云互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安慰闵雨枫。虽然两人都为滕洛寒的情况焦急万分,但总不及和他共同生活了十年的闵雨枫。

    安若云不忍地走向低泣不已的闵雨枫,轻轻地拥著她的肩膀,给予她无言的安慰。

    “妈咪,爸爸会没事的。”小晨坚强地安慰著母亲,也难得一个五岁的孩子,面对这种情况居然能不哭不闹。

    韩季扬蹲下对小晨说道:“对,你爸爸会没事的。他是干爹看过最最勇敢的人,他最爱的人就是小晨和你妈咪,他一定会醒过来和你们永远在一起的!”

    “嗯!”小晨丝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父亲非常有信心。

    或许是小晨的勇敢感染了闵雨枫,她擦干眼泪,不想再无用地哭泣;她要陪滕洛寒度过这最危险的时刻,她一定要他醒来,好亲口告诉他——她爱他,一直爱他,十年如一日。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强烈的自尊心和内心莫名的恐惧让她始终没说出口,她不要让这成为一个遗憾,所以滕洛寒一定得醒过来,否则她会恨他一辈子。

    这时,一名年轻的医生推了一车的血袋准备进入手术室,韩季扬立刻拦下他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名医生看了大家一眼,严肃地答道:“颅内出血的情况一向非常复杂,不过手术到目前为止成功的机率很高,但这并不一定是好消息,因为病人可能会依照不同的撞击而产生不同的后遗症,在病患没有醒来之前,谁也不能断言。”

    “但重要的是,他会活下来,是不是?”闵雨枫冷静地问道。

    “我不敢肯定地回答,不过,机率非常高。”

    韩季扬与安若云放心地看了闵雨枫一眼,这时,韩季扬看到那名医生正要推进手术室的血浆,便自告奋勇地说道:“这些血够吗?我跟他一样是型血,我可以捐血给他。”

    那名医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忍住笑意说道:“你电视看多了。”说完,便进入手术室了。

    “我认错了吗?”韩季扬看着大家,无辜地说道。

    安若云没好气地看着韩季扬,连闵雨枫都微扬了一下嘴角;这是从滕洛寒出车祸之后,大家感到最轻松的时刻。

    “这里谁要你逞什么强啊?型血液最充裕了,哪还轮得到你!”安若云嘲弄道。

    “季扬,真的谢谢你!你为洛寒做得已经够多了,在这整件事情中,我唯一感谢的就是当时洛寒的身边有你,否则就更不堪设想了。”闵雨枫动容地说道。

    韩季扬不在意地挥挥手。

    “别这么说,我跟洛寒相交十多年了,今天换作是他,我相信他的作法也会跟我一样。”

    “我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以前的事不算,我得说,你今天真的做对了。”安若云诚恳地说道。

    韩季扬的反应是望着安若云傻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三个大人带著已疲倦睡去的小晨在手术室外等待,一边回忆著以往与滕洛寒相处的一些片段,提出来共同分享。虽然心里仍挂念著正在手术中的滕洛寒,但他们都深深相信,以他斗士般的性格,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当手术室门打开,走出一位护士时,他们一拥而上,急切地询问手术进行的情形。

    “在里面为病患进行手术的是国内的脑科权威颜诏修,原本危急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手术马上会结束。”那名护士带著安抚的笑容说道,令众人心中燃起更强烈的希望。

    最后,滕洛寒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闵雨枫看到他苍白、憔悴的脸,几乎不敢相信他就是一向精神奕奕的滕洛寒,忍不住伸手抚著他冰凉的脸颊,但随即被医护人员制止,不得不看着滕洛寒被推走。

    那名后来推血浆进手术房的医生最后走出手术室,一脸轻松地说道:“你们是病人的家属?”

    看了大家急切地点头之后,才又满意地继续说道:“手术还算顺利,可是要经过五天的观察期,这五天对病人很重要,最好每天都能有人来陪病人。我说过了,结果能不能算成功还很难断定,要等病人真正清醒,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才见分晓,请你们耐心等待。”他特地看了闵雨枫一眼。

    “有问题吗?”

    “能不能成功是什么意思?”安若云实际地问道。

    那名医生耸耸肩。

    “呃很难说,有些病人撑不过来,有些即使撑过来了,也会有复健上的一些困难。因为不能非常确定伤到脑部的哪一区,所以不能肯定是不是会有脑功能受损的现象。”

    “那最坏的情形是什么?”闵雨枫必须知道。

    “变成植物人。”

    三个人听了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他们怎么也无法想像这样的结果。

    闵雨枫默默拭去沿著颊边流下的泪。

    “至少我还能看得见他,不是吗?”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那名医生忽然问道。

    三个人等待他说下去。

    “他叫滕洛寒,是那个设计师滕洛寒吗?洛扬工作室的负责人?”

    “嗯。”闵雨枫回答道。

    “很好、很好没有来错、没有救错人”那名医生兴奋地喃喃说道。

    “怎么?你对他的设计很欣赏吗?”韩季扬问道。

    那名医生愣了一下,思考著他的问题,然后确定地点点头。

    “是啊,很不错哦,对了,我是颜诏修,这次的手术我算是义务帮忙的,希望结果能让你们满意。”

    三个人一听到“颜诏修”三个字都吓了一跳,原先看他一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稚气模样,还自己推著血浆进手术室,大家还以为他是实习医生,没想到他就是那名护士口中的脑科权威,太年轻了吧,所谓的“权威”不是应该满头白发、说话目中无人的吗?

    正在三人惊愕的同时,几位穿著绿色制服的医生带著约三、四名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一见到颜诏修便热络地上前向他握手致意。

    “恭喜!恭喜!”

    一下子道贺恭喜的话此起彼落,差点将闵雨枫三个人淹没。他们退到一旁听了他们的谈话,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颜诏修并非庆安医院的专任医生,他是刚好应邀主持由庆安医院主办的有关脑部重伤医疗处理的座谈会,才会专程从台北赶来。而滕洛寒在会议开始之时正好被医护人员送进了急诊部,由于所有脑部外科的医生都参与了这场座谈会,基于救人的原则,他们临时应变,邀请颜诏修做为这次手术的主刀医师;明的是观摩,暗的则是看看这位脑科权威是否如外传的厉害。

    原先颜诏修一直在终端机室和其他几位与会医生研究著视讯传送系统送来的病人脑部切面资料,和手术进行的即时画面;后来,他推断病人颅内出血的情形比预估的严重许多,便亲自下到手术室动手开刀。如此一来,所有在手术室的、终端机室的医生们全都见识到了他胆大心细的功力,因而对他产生由衷的敬佩。

    三人听得不禁心中一凛!如果换了别的医师动刀,可能滕洛寒的情况便无法如此乐观事实上,一场车祸的结果本就是可大可小,常常得看个人的造化。有人不幸遇难、有人大难不死,而滕洛寒的情况或许算是严重,但是若非一开始有韩季扬紧急处理得当,没有延误治疗时机;再加上颜诏修这位权威,恐怕滕洛寒的生命早已消逝终于,人潮散去之后,颜诏修又走向他们,诚恳地说道:“我无意增加你们的麻烦,但我在新竹的时间只剩两、三天,而这五天是非常时期,病人在加护病房观察的时间,最好不要轻易移动。若是他能撑过这五天,我希望你们能立刻办理转院手续,转到我现在任职的台北仰恩医院,我相信那里的设备能给予脑科病人更完善的护理照顾。我非常希望担任滕洛寒的主治医师。”

    韩季扬如释重负地一笑。

    “这太好不过了,我们求之不得。”

    闵雨枫的眼中闪著泪光,对颜诏修露出感激的笑容,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颜诏修怔了一下,露出一个富有深意的笑容。

    “别这么说,是缘分是缘分”他沉吟道。

    他向大家潇洒地笑笑,然后挥了挥手,转身走向长廊。

    闵雨枫忽然有种错觉,他转身、微笑、挥手的样子好像滕洛寒“雨枫、雨枫?”韩季扬打断她的沉思,见她回神了才又说道:“我想颜医师说的对,还是让洛寒到台北接受治疗比较好,你认为呢?”

    闵雨枫点点头。

    “我想是吧,可是”她转向安若云:“安姊,我恐怕不能”

    安若云挥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别傻了,这个时候当然是照顾洛寒要紧,我还会要你留在留风吗?先把他照顾好了,等他又恢复到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不可一世的样子,到时候你要一辈子待在留风,永远不回台北,我也欢迎。”安若云说得爽快。

    “是啊!你只要专心照顾洛寒就好,那些烦人的手续交给我。”

    “谢谢你们”千言万语,终化成一句感激。

    安若云为减轻闵雨枫的负担,便提议这几天由她照顾小晨。由于滕洛寒在加护病房中,一天只开放两个小时让至亲探视,以增加病人的求生意志,其余时间他们也只能在病房外干等,于是他们建议闵雨枫先回留风,以后再让安若云每天送她到医院。

    不过,闵雨枫拒绝了这项提议。她希望她能一直守著滕洛寒,度过这一段最危险的时刻,也希望一旦他醒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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