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苦难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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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上辈们一代一代遗传下来的本能，许是上帝的旨意使然，它们集中在一年中的那个特定季节，成千上万地聚集起来，浩浩荡荡，一起向着远方迁徙。在前进的每一步路上，它们要拼力从狮子、老虎、豹子的血盆大嘴下逃生；唇焦口燥地从河中饮水时，还要高度警惕地防备水中大鳄的扑击；除了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下保全自身，还要在兵荒马乱的同类间的踩踏中留住生命

    不知道当你看见电视画面上那庞大而惊心的角马大迁徙场面时，有何感想！

    这些本身并不具有攻击性的温顺的食草动物们，在遵照生命规律举族迁移的道路上，由于沿途充满杀机，种群损失数量自然非常之大。一头狮子、一只猎豹、一条鳄鱼、或者同类的一双蹄子，都足以致一条鲜活的角马于死地。优胜劣汰自是自然之道，但有些损失真是让观者唏嘘感慨。当一头角马遭遇一只猛兽的猎杀，其他的同类只是无动于衷地作壁上观或者自顾行路，似乎那种撕裂生命的残酷完全与己无关，哪怕被猛虎啮咬的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亲族！

    毕竟是动物，它们不懂得团结互助。

    这是几百万角马部队集体大迁徙的画面给我最大的感受。

    如果它们懂得一点组织纪律，象南来北去的雁阵那样有形有款地排列而翔，队伍就不会散乱无序而自相践踏；如果它们稍微知道点合力行动，象狼群那样集体围攻庞然大物，再大的杀机也可化险为夷。当然，这一切都是上帝造物使然，只是，在我们人类看来，这种各自为阵的法则和优选进化的方式，难免还是让人感慨不已。

    是的，动物界的法则不可改易，但人类可不能如同动物那样相忘于江湖，对别人的苦难熟视无睹，我们是社会性的动物，需要合力团结，需要互相友爱。特别是当某种人为的因素无情地虐杀同类时，如果我们跟角马一样无动于衷，那岂止是人性的悲哀，简直是人类共同的耻辱了。

    1994年4月7日，中非国家卢旺达，开始了长达100天的地狱景象：血流成河，哀声震天，尸横遍野，共有80万图西族人和胡图族温和派人死于胡图族民兵的弯刀、锄头、大棒和步枪下。这就是有名的卢旺达大屠杀。其杀人速度，五倍于当年纳粹用毒气残杀犹太人。尤其与当年不同的是，那100天时间里，世界上其他地方是如此平静。在事发之前，联合国就接到求救信号，但是没有人理睬；屠杀过程中，驻扎当地的少量维和部队要求各国增援，但是没人回应；甚至，当受害者跑到部队的营地要求保护，军队也拂袖而去。

    当时在卢旺达的联合国维和部队总指挥、加拿大的达赖尔将军说，没有人对拯救卢旺达有兴趣，他的大部分军队接到命令时都选择了离开。目睹屠杀发生却无力相助的达赖尔将军事后长期恶梦缠身，几近自杀，他为人类的冷漠而感到愤怒，他说：“我们没有任何借口不去阻止事情发生，那是所有人的一段耻辱的历史。”“今天没有哪个国家能够仅仅靠说声对不起就从自己的手上洗去卢旺达人的鲜血。”

    大屠杀留下的创伤与仇恨，迄今甚至永远，都不会只是这个国家面临的敏感问题。

    幸而，人类尚有良知，知道反省。十年后，联合国在卢旺达大屠杀纪念会上，要求全世界人在当日中午为死难者静默一分钟，并将4月7日定为卢旺达大屠杀的国际反思日。

    于是，后来，德国总理勃兰特先生，在犹太人公墓缅怀被纳粹希特勒残酷杀害的几百万犹太人亡灵时，不惜以大国总理的身份屈尊下跪，代表整个德意志民族发自内心的忏悔，对犹太人深表谢罪。

    这一下跪，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一大上升。

    当人类对灾难熟视无睹时，是需要深省灵魂的。普利策新闻摄影奖得主、南非著名新闻摄影家凯文•卡特，因为拍摄了一张描述苏丹大饥荒的著名的照片而捧得奖杯，但是，当人们如潮的愤怒与斥责向他袭来：你当时为什么不向小女孩伸出援助之手？当质问信件和电话向卡特狂涌而来，他内心的自责愈益深厚，以致于始终不能自我原谅——“我没有抱起那个小女孩，我感到十分、十分后悔。”于是，照片上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黑色的饥饿的小女孩，一只落在不远处、用贪婪的眼光紧紧盯踪小孩的黑色兀鹰，这两个主体所构成的精美艺术品，尽管因为向世人展示了整个非洲大陆的绝望而为主任赢得了至高荣誉，但是，那种纯粹的以艺术的眼光将苦难作为美来欣赏的黑色“美丽”最终让这位33岁的摄影家不堪心灵重负而自杀。

    所以，当远远近近的人们因为海啸、台风、洪水、瘟疫、战争、恐怖等灾难而家园被毁、流离失所、难以为生时，全世界善良的人群，都会伸出援助的手来相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毕竟，我们不是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