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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记忆可真怪，每天都看到的人可能熟视无睹形同陌路，他年遥忆脑中竟没留什么印像；可有的人也许只是一面之缘，却又让你一生难忘；也许是少了功利与虚伪；也许只为那份真与纯。正如我看到春风像情人温暖的酥手捂热雪山的脸颊，山川激动的泪化作浸染山路的延溜水时，便常想起儿时偶遇的小朋友，那个生长在大山里的戴手鐲的小女孩。
那是饥饿笼罩着整个神州的非常岁月。夕阳落山后，大山倏忽便融进了黑暗中。凛冽的北风像可怕的女巫蹲在枝头树梢上发出凄厉而瘆人的尖叫。山谷里充满了地狱般的恐怖与狰狞。高远的夜空中，月亮有气无力地蠕动着那被营养不良折磨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迷朦地看到大山深处的小路上一老一少正拉着沉重的爬犁趟过没脚背的延溜水，向山外吃力地移动着。爬犁上有两麻袋椴树皮和一些剥得白花花的椴树枝桠。那是我和父亲在老林子里踏着没膝的积雪，折腾了一天的劳动成果。午餐那个由些许玉米面粘在一起的冰冷的菜团子，早已被功能亢奋的胃消化到脚后跟了。被延溜水浸湿的棉裤腿又被肆虐的沟膛风冻成了又硬又凉的铁甲，走起路来乒乓作响。棉鞋早已成了两个坚硬的冰陀，漉漉饥肠让身后的爬犁越发显得沉重。抬头望，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山，看来既使我们空手今晚也很难走出这片大山了，况且我们还拉着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的爬犁。一丝沮丧袭上心头，可我知道无论如何爬犁上那两麻袋椴树皮是决不能扔掉的，那是全家赖以挨过这个初春的一部份口粮。我们一哧一滑地挣扎着拐过前面的山根，南坡的山脚下闪出一点光亮，那是透过人家的窗户纸映出的一点桔黄。打晃的爸爸带着我拐下了直通人家的小路。“走，去找点饭吃。”“咱认识人家吗？”我知道那可是个粮食比什么都珍贵的年代。“这是咱在沟里时的老邻居。”那一刻仿若淹淹一息的落水者猛然发现了陆地，我兴奋地跟在后面，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寂静的农家小院听不到鸡啼犬吠、猪哼牛呜，爬犁压雪的沙沙声惊起了屋里一老一少父女俩。一番问荅惊喜之后，我们被让进了亮着灯的西屋。在昏暗的贴墙悬挂的煤油灯下双方老小互致问候，脱帽解衣，乆别重逢的老友们兴奋地唠开了，当然话题除了年景不济便是谋生不易。那个叫玲子的小女孩带着一脸的兴奋，帮我们脱下了冻成冰疙瘩的湿鞋提到外屋的灶台后烘上，并麻利地做了一锅菜粥款待我们。吃饭时爸爸忽然意识到少了个人。“弟妹呢？”“去年春上没了。”主人一脸的木讷，不紧不慢地抽着烟。“什么病？”“吃灰菜中毒了，临死身子肿得锃亮。”“唉——”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无言的沉默。男人的悲哀从不写在脸上。
吃过饭肚子好受多了，沉重的困意便顽强地拉下了我的眼皮。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大人们还对坐在炕上各自叨着系着烟口袋的铜烟袋锅，眯着眼在相互喷出的淡兰色的烟雾中寻找乆远的岁月里那些乆远的人物如今的下落。我起身穿衣，蹬上了女孩放在我身边早已烘干了的棉鞋来到外屋。外屋的女孩听到我起来了，赶忙给我兑好了洗脸水递给我毛巾。“谢谢。”洗完脸后我赧颜地对正在垛干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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