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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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烈日熔金，人们不愿意出门，因为人们都感觉家好，出门的感觉总不那么舒适。母亲要去上海，问现在火车怎样？条件可有改善？我说现在什么时代了，都第五次大提速“夕发朝至了”我给母亲推荐了一趟车，但不是始发的车，母亲自是提心不已，我安慰她，现在不比二、三十年前的情况了，条件改善了许多。母亲相信我，我反而心存疑虑，有些担心了，不是对火车有什么偏见，关键有些事情不可预见。

    已经到梅雨季节了，天气着实闷热，我把母亲送上车，就回单位上班。回去的路上，我想象妈妈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的，确实以前乘车的难处太多了。现在想起来都受不了，回想这几十年变化太大了。我想起了几次刻骨铭心的乘车。

    母亲五八年从上海到安徽支援内地建设，乘火车是常有的事情，我小时候可以说长去长往上海，但仔细想来，又无甚印象，可能是人小不记事，但是八岁那一年乘车印象很深。一趟不能在慢的火车到一个小站后，还要下来换车，一等就是几个小时，骄阳晒干了我的汗，我跑道月台边的矮墙下焦急的期盼。一会儿过来一趟，问妈妈怎么办？妈妈说别急，就快了，你看。我以为是火车，谁知妈妈指着我的塑料凉鞋，我低头看，那铁畔子，被我来回翻铁道拧弯。我坐在我们的大包袱小行李旁，妈妈用牙想把铁畔子复原，唉呦，妈妈苦笑让我看，哎呀，妈妈的门牙咬崩掉一段。小时候的我一直埋怨，可恶的火车为什么不快一点到来呀，火车问什么不正点？

    十年后，我考上了外地的一所铁路学校，父亲给我送倒转车站，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体验。车来后，父亲帮我提着行李，在列车箱尽头的厕所边抢到了一个空位子，我要独自熬一整天。寂寞啊，火车，我把我带的一本青年文摘从头到底，从底到头看了几遍。看车上的旅客，都昏昏的要睡眠，要不就看着车窗外，大眼瞪小眼，烦躁的轰隆轰隆声传来，我真睁大的眼睛，也架不住眼皮的千钧。要有个电视看看，音响听听，啊，那时火车都这样慢，第二日才能到远方的车站，那时想快一点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不要再有别的幻想，不要再有别的企盼，我曾立誓要好好学习，不仅仅是为贡献，至少我自己以后坐车能够快一点！

    又过十年，改革开放已经初见成效，铁路新建了许多条，致富的路子加快了，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往城里涌。劳累了一生的父亲，在最可享福的时候离开了我们，心里说不出的哀痛。天冷了，我不愿意看到母亲孤独痛苦的回忆，我想送她回老家上海，我可爱的外婆处散散心。我买了一张软席票回上海，母亲还要带着她四岁的小孙子，然而，民工往返，火车爆满。有票也上不去车子，怎么办？我想退票，母亲怕麻烦，我千方百计把他们送上了车，只在卧铺的走道边找了一个偏座，卧铺上都坐满了人。买了软席，只能作偏座还要带着小孩子熬一夜，车里人太多，空气要把人窒息，我看着车慢慢的启动，我的心揪着，我就这样让我的母亲和孩子，乘我还为之工作的铁路远行？我的心在痛，在流血。我离不开的火车呀，难道你就无法承载民工潮？承载时代？什么时候人们乘火车可以舒舒坦坦？

    这之后，又过了十年，五次大提速，铁路面貌彻底改变。所以我放心让母亲乘车了，因为我也为提速作了贡献。

    傍晚，母亲从上海打来电话：“一切平安。”我问路上怎么样？母亲一个劲得称赞：“空调电视，人空闲，又卫生，又干净，又舒坦，怎么这么快就到上海了？像这样座车，我都不愿意很快到终点。”

    四次乘车时间点的乘车，四个时代在改变，从交通的不发达慢车往返到只要社会主义的晚点；从交通铁路的稀少，到七横八纵的今天；从达的缓慢人员的拥挤，到现在舒适快捷安全。铁路变革，跨越了几十年，我欣慰，三十多年，现在是铁路的春天。

    2004年7月18日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