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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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后突来的一阵风，使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冷，于是秋意也变得更加阴郁真实了。想人也当是属于这大自然同等的一类，同样要忍受于四季气候的影响之故，自己竟似也变得一付庸懒散漫的又有所僵冻。晚上没有像常时那样出去溜逛，却只百无聊奈地半躺在这工地的总铺上，瞪着床的另一边缘，思绪竟又被引诱到多年前的那初中的年代。读中学时寄宿过的总铺当也是如此的形象，只是那时也半躺着的自己尚未失尽天真的意趣，进取的锐气。而如今的自己早已徘徊在俗流之间，彷徨在浑浊之中，在现实环境里做一名卖力气的生活的奴隶者，怎能不叹？

    想是吞吐叹息的因故，思绪竟似窗外的风突然转为冷峻，一个接着一个的记忆，不往召唤地接踵而来，层层叠叠地堆积于心头不散。这时候的再叹气是无力的也于事无济的，它只能让人再次感受那阵被沉重过的疼痛。这个时候，唯一再可做的选择就是只有再让这笔尖来渲泄这一肚压抑的闷气了。想着这笔管里的墨水渐渐减少，而这腹中郁气将也能类似的同被消减，也就让自己致力地写长这封信笺的吧。

    这一个多月来，泛荡于心间的当是有数些杂感，可做活的劳困，再则也没有趁手书写的地方及不如家的自由等等约束着，所以有时是想到了一点点什么都已懒得动手。工地的约束固也是原因，但更主要的一点想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当然最主要的却还是因自己的惰性，只是深知信自己的陋习有点天生自成的性质，所以每往往又不肯太多地责备于自己了。从去年的秋始，在看到一片被衰枯的草地之后。为了不让自己的岁月过得不明不白，再则我自己一直也意识到自己确是这社会里，另一样态有如异端的典型例类，所以我想我确有必要记下自己，这最好的办法是该写日记。可尝试了几次我均以失败放笔，我总坚持不了十天。这种尝试失败的原因很是复杂，但这里我却不能过多的为自己解释。总之这失败又使我明白了我的又一严重缺点，勤劳与坚韧是与我无缘，或再严肃的延伸一点点：我确是不属于那种至始至终的人。可事实上我又真地希望自己能这样做到，看来做作与想象之间毕竟似有一重山峦距离着。于是我又因这距离而苦恼，开始不禁要怨恨自己起来，这样的一次次轻贱自己煎熬自己之后，我终于又给想到这样的一个折衷的办法，我希望自己能每个礼拜写上一千个字。这样一年下来当能存下五万个字的回忆，而十年了就会有五十万字，这也可算是一份丰厚的痕迹，也算得自己的人生不完全曾都是那种落花流水般消逝。这种对过去挽留的办法，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错。只是这一种空间与时间的笔旅，也同样需要一个目标或一些参照物，这样才能让自己感受到那距离在流动。一年里我一直渴望着能被谁理解，哪怕是一个人的仅仅一点点也好。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我不得不自私的把这些记忆置于你的眼前，我自信你不会因此责怪于我。这自信的来源是你性格里散放的一点，竟让我的心胸颇有旷达、宽慰的感觉。当然，这又仅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至于你心灵深处的所有真正的感触，我想到现在我仍没有了解到一丝一毫，所以每次执笔之际，这心又总是这样地惶惶、矛盾又不安，真地担心苦累了你，忧烦了你。

    在情感方面，我当也是属于奇特的一类。虽然我对一些情感执着地近乎固执，可我从来就在掩饰自己，这掩饰的一半半是来自于自己心灵的脆弱，另一半却是无由地以为至美的情感其实都是不可企及的，真正美丽的情感就如绞月的光辉，你只能被她笼罩而不能捧握在手中。我不想对谁说出自己的这些心灵感受，去装饰听到这些的人们的缤纷各异的脸色。可我每又怕自己会无力独自承受这份情感的重压。所以很早的时候我就有把这心灵的重感通过笔尖流注于这同样苍白的纸上。开始的那段日子，我似乎和纸对话，可渐渐地我又不满足了，纸毕竟都是死一般地沉默，它并不能真正抚慰我憔伤过的灵魂，最终的意义也只不过是自己和自己的影子对话。与自己对话的感受不知你曾受过没有，就如一个人孤独的面对镜中的影子自问自况，不明自己与影子之间谁更真实或虚假，哪样更该放弃或坚持。刹那间会让人如是迷失了一个漆黑的原始洞中，洞里的潮湿阴冷淹上了身心会让人拥有难于意想的惊惧、颤抖、那一种如死一般的恐怖。

    我开始再也不愿意这样孤独地走下去，于是我迷茫的双眼开始在洞里的黑暗中极力寻索，我希望我能找到光亮和温暖，后来我在阴暗洞中的一隅，似乎真地看到了一线光明，只是因为又是高悬，让我看不清一究竟是一石珠玉或似是玻璃磷光，可这都已不重要了，她是高不可攀也好，是价值非凡的金玉也好，是扎人的碎片也罢，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只是那一闪一闪的光焰，毕竟是那样真实地照耀过我的灵魂。同时也让我看见了我的位置及前方的路。路上的坎坷磕拌着身心在迷迷糊糊的撞动，就这样我又走过了一季又一季的路程，而一年来这光亮也从未曾离开我心灵的视线，可一年的事实不过又只是在证实，你只不过是一个最好的听众。

    有一个这样的听众也好，我很要这样自嘲地安慰自己，毕竟除自己之外尚还有个你见到了这段黑暗的跋涩。这自慰之后每复又观觉这现代的世界，还总是一样的迷惑：是否物质淡漠的尘灰已淹盖了人性曾有的真善的纯朴天性？是否子期的琴音已成为那遥远，传说中的绝响了？是否山高了而未必是水自长流了？是否如爱情、友情、亲情等等真美的情感也如是海市蜃楼的景象正慢慢地在虚渺、消退了？是否幸福已是一种奢望？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