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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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窗户，绿纱窗外面的世界一片清明。太阳还没有出来，东边天际的云朵像害羞的女生的脸，浅浅的红着、白着。雾气很浓，对面山上的树木分辨不清，窗前的酸枣树倒郁郁葱葱。母亲栽植的一株南瓜从酸枣树的脚下爬起来，送上几朵淡黄的花在它的怀里，也在我的眼里。

    鸟儿在叫“嘀哟”“嘀哟”它们也热切的盼望下雨。鸟们远远近近的叫着，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它们的真相。它们隐藏在茂密的树叶里，隐藏在狭长的草丛里，隐藏在陡峭的溪涧边，像若干年前的我，一个爱捉迷藏的顽童，整日整日，热热闹闹的欢叫着。

    还没有一个人起来。父母都还在睡。乡村的夏季，早起的人是很少的。白天要劳动，晚上要聊天，要看电视，有时还要打麻将，只有早上清凉、安静，正是酣睡的好时候。父母原来也是起早床的，但这些年生活安逸了，不必起早摸黑也可以衣食无忧，他们的精神也就差迟了些。昨天下午，我一回到家，就听到母亲说，父亲把手机和衣服一起丢在水盆里泡了一夜，手机就充不进电了。母亲责怪父亲：手机那么大的块头，又那么重，拎在手里就没有感觉？父亲应：我就是这么迷糊嘛。母亲对我说，你看，你看，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你什么也不要说，要的话，再买一部。一生节俭的父母，到晚年能够每天早上舒心的睡个囫囵觉，在得失面前犯犯迷糊，怕是真的找到幸福了。

    东天的云朵亮了起来，红晕的光芒有些刺眼。太阳正在山那边挣扎着，很快就要跳出来了。水库上的白雾却不见淡，仍然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嘀哟”鸟多了起来，还间杂着蝉鸣，也许还有燕子抖动翅膀的声音。一张蜘蛛网搭在窗台外部的石头上，蛛丝晶莹透亮，有几片小小的叶子挂在网上，一片是红的，三片是绿的，还有一只黄色的小飞虫在网上空盘旋，勇敢地骚扰着蜘蛛的好梦。

    绿豆大的蜘蛛还没有醒来，太阳却出来了。我的眼前红光四射。我睁着近视眼和太阳对视，一两分钟后，双眼就来了眼泪，在本子上写字时，字就洇上了一层紫红的环。红光很快就淡了，太阳完全脱离了山坳。马路上传来了一声班车的歌唱，然后有人不断的呼唤：钩子，快点！车子要走了！水库上响起了马达声，渡轮欢叫起来。山村不再安静了，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儿时，也是这样的清晨，我一遍又一遍的记诵着这些无比典雅的句子，满怀着憧憬，在父母的期待里，成长着，像朝阳一样上升着。

    吱呀一声，父母的房门响了，他们也起来了。

    我看看表：6：16，多么顺溜的数字。多么顺溜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