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为你开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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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小村庄的偏僻小屋里住着一对母女，母亲深怕遭窃总是一到晚上便在门把上连锁三道锁；女儿则厌恶了像风景画般枯燥而一成不变的农村生活，她向往都市，想去看看自己通过电视机所想象的那个华丽世界。某天清晨，女儿为了追求那虚幻的梦离开了母亲身边。她趁母亲睡觉时偷偷离家出走了。 六年后，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拖着受伤的心与狼狈的身躯，回到了故乡。

    她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微弱的灯光透过门缝渗透出来。她轻轻敲了敲门，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女儿扭开门时把她吓了一跳。母亲瘦弱的身躯蜷曲在冰冷的地板，以令人心疼的模样睡着了。听到女儿的哭泣声，母亲睁开了眼睛，一语不发地搂住女儿疲惫的肩膀。在母亲怀里哭了很久之后，女儿突然好奇问道：“妈，今天你怎么没有锁门， 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母亲回答说：“不只是今天而已，我怕你晚上突然回来进不了家门，所以六年来门从没锁过。”

    这是一个让我心酸不已的真实的故事。夜复一夜，在锁门与不锁门之间徘徊的是一双怎样的手啊？只能是一双母亲的手。

    前段时间事情特别多，虽然与老家只隔三十里路，但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去看望母亲了。就在我和妻儿准备回去时，年过半百的母亲却来到了县城。

    母亲手里拎着的旧蛇皮袋里有去年冬季腌制的腊肉，有家酿的米酒，有新出土的土豆。腊肉和米酒，是我喜欢的东西，土豆是儿子喜欢的东西。她一件一件的往外掏，像圣诞老人分发礼物一样开心。我看着母亲的手，鼻子酸酸的。这是一双亲近我最多的手，曾经光华柔嫩，如今皱纹斑驳，曾经灵巧利索，如今笨重迟钝，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它一直让我感到最真实的温暖。

    母亲像最伟大的艺术家，用那双神奇的手指挥着我生命里的每一段乐章！晨曦微露，母亲的手轻轻地把我从梦中摇醒，要我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读书，她一句也听不懂，却很快乐地在朗朗的书声里做着早饭；暮蔼沉沉，母亲那双手在额眉上搭一个凉棚，在夕阳里呼唤我的乳名，久久眺望我回家的身影！一年又一年，我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远离母亲，可是不管我走在那一条远方的路上，母亲的手总是在我的心上温柔的抓挠。

    母亲曾用她的这双手种过无数季的指甲花，那些芬芳的花儿吸引了过往的每一位路人，许多孩童用她种的花儿染过指甲。母亲曾用她的这双手种过无数季的西红柿，生吃，凉拌着吃，炒着吃，在蛋花里煮着吃，在艰难的岁月里，千方百计的添塞着我们的肚子。母亲曾用她的这双手给陌生的过路人招呼过凶巴巴的狗儿，端过滚烫的茶水，搬过舒适的椅子，盛过香甜的晚饭。生活的艰难一次次打击着母亲原本瘦弱的身体，种种苦痛和苦涩，却都在母亲的手上化作希望和美好的向往

    有一段时间我沉迷于麻将，经常很晚才回家，是母亲一次次半夜起来为我开门。寒冷的北风从门缝里钻进去，凄凉的月光从门缝里钻进去，母亲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颤颤巍巍的。“你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很轻微，但很清晰，被夜风吹得很远很远。那一年我负债累累，许多关爱我的人批评我，恨铁不成钢的指责我，只有母亲站在我的一边。“要允许人犯错误，也要欢迎人改正错误。”母亲的话，完全不像一个只进过三天学校门的农村妇女的话。在那一刻，我震惊了！我羞愧了！夜里我暗暗地流泪，下决心。

    不管在任何时候，母亲的手都永远为她的儿女开门，甚至不需要一丝一毫的犹豫。

    2005年6月13日 13:5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