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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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睡得很慌乱，梦中回到了老家，见到了已经故去的亲人。

    老家是有规矩的，每年的阴历十月初一都要祭奠故去的亲人的。昨夜里和母亲通了电话，知道母亲要去上坟的。

    梦里的亲人依然保存着那份亲切，我隐隐约约感到他们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呵护我。

    每年的深秋与入冬交替之际，总回到老家看看的。记得那年的雪很大，母亲坚持要回去上坟，大家都劝母亲，太危险了，别去了！母亲说那些故去的亲人们等着她烧给他们冬天的衣服，还有冥币，再有俩月就要过年了，阴间的亲人们等着置办年货呢！

    我还在学校上学，舅舅陪母亲回去了。后来听舅舅讲，他和母亲骑的摩托车坏了，快到了中午的时候，才走了一半的路。母亲哭了，她跪在厚厚的白雪中，遥望着家乡，向故去的亲人们磕头，把纸糊的独特的五色纸点燃了，把百万元的冥币点燃了，把在怀里的热水袋打开了，冒着热气的汤流淌出来。母亲哭着说：“娘啊！女儿不孝！爹啊！您就睁开眼看看，我中午以前赶不到您的坟前了，您就显显灵，把这东西都接走吧！”

    母亲说她死了以后，也要土葬的。我和姐姐们曾经私下里商量，母亲的百年之后，一说到火化心里总是有些感到对不起娘。我们这里的人们还是相信火葬的人升不了天。母亲执著的认为，火化了的人，给她烧衣服是在阴间穿不上的。

    每年的阴历十月一总是陪母亲折叠五种颜色的纸，五张纸折成参差的样子，大约有三指宽的模样，扇子长短，母亲说这就是死人们穿戴的冬装。最令母亲高兴的是，我给她买来了金箔纸，迭了很多元宝。母亲说，这下子你的老爷和姥姥肯定富有了。接下来母亲又担忧，怕不怕被那些有权有势的鬼抢走？

    雪没有到了地上就融化了，空气很清新，房屋顶上的白雪让我着实激动了半个小时之后，也化作了水沁入了瓦楞，几只麻雀快乐地跳跃着。

    天放晴了，日头昏黄，恍惚了出来。我心里一阵的欣慰，母亲今年的祭祖不会受到雪的阻挠了。

    母亲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们孝顺我的最好方式，就是百年以后给我清明节还有十月一给我上坟！”

    我和姐姐每次议论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反驳：“应该是在母亲活着的时候好好孝顺，而不是在故去！”

    不过，在母亲的身边，我们永远是她不放心的孩子。母亲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嘴巴唠叨个不停，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发火。

    我知道，雪年年要下的，而母亲也在朝朝暮暮怀念亲人的过程中苍老，不久的将来追随他们而去。曾经我很害怕那种失去，如今我目睹了身边偶而消失了的朋友或亲人，或者陌生人，我都感觉这世间的一切莫不是逃不过这消亡？

    新生在那里？那不是我们的子孙？那不是雪融化后，荒草下面隐藏的生机么？渴望生命与大自然同在，无论生存抑或死亡，都是一曲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