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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是个白浄而漂亮地女孩，中等苗条的身材、大而忧郁地眼睛。她常穿一套能衬出身形的黑制服并翻出洁白的衬领，两条黃而略巻的小短辫披在肩头显得美丽而干练。我和她并不在一个班里“武斗”后期由于大家鼓动由我牵头组织成立了一个毛泽东思想战宣队，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
记得刚入校时，在欢迎新生的篝火晚会上我以一曲“冰山上的来客”开头曲“翻过千层岭”而名扬全校，又以会识简谱和摆弄两下弦乐和键盘乐而坐牢了全校文艺界的头把交椅。那些爱好文艺的男女同学不论上下年级也都愿意和我搭讪二句，而青却从不和我说话，只是远远地望我一眼便低头走自己的路了。听说成立战宣队各年级文艺精英纷纷响应，青也在其中。她不张扬也不挑剔角色，没事就背台詞、练动作，对自已节目那股执着的劲头令人肃然，从未在台上出过差错。练群口詞她竟练哑了嗓子，我送她几粒胖大海她那大眼睛里略闪一絲感激便复归如常了。我们的演出在农村、工厂、学校、驻军部队到处都受到了热烈地欢迎，大家也好把收到的各种式样的毛主席像章炫耀地别在胸前，而青则把那些精美的像章别在黃军装的胸前小兜里。在这个团结和协的临时集体里，有几个女孩隐隐晦晦地向我传递一种情感的信息，由于我不想成为大家的话把、再加上我不想在毕业之前考虑这件事，所以就装聋作哑地搪塞过去了，但这几个女孩中却没有青。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刚进九月份，校方突然宣布我们要在九月末之前毕业离校，于是大家忙着填表格写自愿书，我们的战宣队也就不宣而散了。正当我清理行装准备回家的时候，我的一个女同乡送给我一封信，方方正正地一摸就知道里面有照片。为了怕被别人看见，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把信揣进裤兜后在食堂勿勿吃完饭，赶紧到学校围墙外僻静的油树丛中掏出了那封信展开来青的一张白底加虚光的赶角照片，这是那个年代照像的最高艺术水平了。青那双漂亮地大眼睛略带忧郁地望着前方，但她的前方是什么？我不知道，也很难预料。再看那封信，我不禁汗颜了。女孩在信中把我简直看成了人间正义、善良、坚强地化身。这不仅使我想起她被同学们批斗的幕幕往事，她由于父亲曾当过国民党兵被当做反革命的狗崽子而遭到了批斗，在批斗她的大会上我也违心地举手喊打倒。吃午饭时我到食堂后面的井台去打水，清楚地听到有女孩在宿舍里嚎啕大哭。我趑踞驻足、侧目望去，女寝中只有她一个人在床上俯身哭泣。我想她是在痛快地发泄心中冲天地怨屈，那是一种全力地抗议、那是一种悲愤地倾述、那是一种不屈地呐喊！而我却只能悄悄地转身走开了，連和她打个无声照面的勇气都没有。第二天她仍倔强地走自己的路，我知道她是多么地无助又是多么地无辜，而我却只能是远远地望着她，望着她只是后来组织战宣队时，她报名我接受了她，有人对我说她出身不好，我避开对方的目光没有底气地在嗓子眼里嘟囔了一句“她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好在别人也没再提反对意见，这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她成为我们这个令人羡慕的队伍中的一员并再也没有受到批斗。
她把这么多溢美之词戴在了我的头上实在是愧不敢当，和她所遭受的苦难相比我算什么，連男子汉都不够。“真是愧对她了，愧对她了”我轻轻地自语，不知是说我自己、还是说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
2003/12/10